王曹二人出了酒馆，约定了一同喝花酒的时间，相互告别之后分开了。
听从王仁尚的话，曹彰便在醉仙阁住下。
躺在床上的曹彰看着漆黑的窗外，想起自己还在城中的妻女，不由的悲从心来，又想到自己被逼上山的哥哥曹左，就觉得鼻尖和两颊有些发烧，用手拂拭，泪水和鼻水把袖口打湿一片，随之将头埋在被褥之中放声大哭起来。
此时是深夜，街道两旁已无人影，将军府看门的管家得到少主人的叮嘱在门外等候着。王仁尚架马赶到门前，下马，将缰绳交与管家，进门便直奔书房。
点燃油灯，微弱的火光由小变大，将整个书房照亮。王仁尚从袖口中将信抽出，摊平，借着灯光读完后，将信的一角伸向油灯，任由信纸在灯中化为灰烬。
大雪由大转小，还未升起的太阳透着天边的云放出蒙蒙亮的光。
按照惯例每半月一次的巡视边军是镇远将军王扬明的职责，但如今这事全由王仁尚负责，算上今年，自己统领边军也只有短短四年。
从将军府到边塞，骑快马行大道也要三个时辰，所以必须提早出发。
大汉国东南沿海，西面背靠险峻的山脉，北方与蛮族接壤。
先帝为抵御蛮族入侵在北面建起三座边塞用于看守三条要道，而巡视边军则是由各个边塞的将领向统领边军的将军报告近期的战功和战损。
蛮族人大多能骑善射，先帝在位时曾几次劫掠周围村落，自从建起三座要塞就不曾遇到大规模的入侵。
而蛮族之间又互相敌视，各个蛮王相互发动战争，如今想要南犯已是不可能了。
与其同行的还有边军之中的四位同姓亲信，五人趁着天还未亮向着最近的边塞架马疾行，到达边塞已是正午时分。早已到达的三位边塞将领报告近期的军情，并无守军离岗，也无蛮族入侵。
就着羊奶和肉干王仁尚和诸位将领享用了午饭后，开始了饭后的闲聊。
三位将领之一的常得复说到，“我看啊！就应该趁着蛮子内斗，咱们来个出其不意，出兵，把他们的小郡主都抢来做压寨夫人！让我们大骑特骑一番，那才叫爽啊！”此人是跟随王扬明多年的将领，络腮胡，五十来岁，但参军以有四十年，大大小小的战功说上一天也说不尽。
虽然他言语粗鄙难听，但在座的另外两个塞将汤森淼和高文洋也没有忽视他的观点，他们都曾是边军之虎的手下战功自然也是不少，都知道常得复此言的用意，所以并没有立刻表态。
镇守边塞的三个都是战功赫赫的将领，而领头的王仁尚则是只有二十岁，仅仅是由父业子承得来的官职，自然难以服众，所以四人之中最需要战功来证明自己的便是王仁尚了。
若说王扬明是边军之虎，那常得复可以说是边军恶犬了，他对蛮族杀意可以说是无时无刻都在心头，对战争时机的判断也是如犬类的嗅觉一般灵敏。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还要寒冷，若是食物不足的蛮王必会与其他蛮王开战，这便是可趁之机。
三人均望向王仁尚，等着他的回应。
“时候未到。”王仁尚当然知道常得复的意思，自己又何尝不想建立战功呢？只是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常得复瞪圆了眼，站了起来，“难道要等蛮子吃饱了喝好了，磨好刀，才是时候吗？”在军中，敢这般嚷嚷的也就只有常得复，他是王家的忠心之臣，也是相当于王仁尚的叔父，看着王仁尚长大，教授王仁尚武艺的人。
一个未立战功的将军少不了别人在背后议论纷纷，常得复自然看不得别人质疑王仁尚的官位，所以想借平蛮之战为王仁尚建立功绩。
“叔父……”王仁尚正想开口，一声敌袭的号角打断了他的话。
四人急忙登上边塞的高台，高台上的弓手严阵以待。
大约一千米远处聚集着三百余蛮族的骑兵，而站在高台上的弓手射程在五百米左右，他们并没有形成冲锋阵行，只是在散漫的集结在弓手射程之外。
“报告将军，敌军大约七百人，三百骑兵，四百步兵。”号令旗手跑到王仁尚等人身边报告敌情。
驻扎在这座边塞的骑兵一万人，步兵四万人，依靠着城墙和弓手，就是三倍与己的兵力也不可能攻破城门，显然这帮蛮族人如果想要进攻是不可能有胜算的。
常得复听要报告，哈哈一笑，对着王仁尚说到，“这只不过是蛮族每年向我们‘献礼’来的人罢了！”
见王仁尚不解，汤森淼向他解释到，“大人，蛮族食物短缺无以过冬时，就会把老，伤，残，不能生育者派来送死，前几年都是在您巡军后才开始，所以您今年是第一次见到。”
正说着，远处的骑兵开始缓慢靠近，在接近弓手射程范围处开始后退，四百余步兵只留下。
等到骑兵退到后排，才得以看清四百余步兵的样貌，其中老妇人居多，还有些战场负伤的残疾者，他们穿着单薄，双眼落魄无神，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在骑兵催促下，这四百人开始了缓慢的攻城。
城墙上的弓手将弓拉满，只待将军一声令下，这四百人的鲜血就会染红白茫茫的雪地。
指挥战场的是常得复，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雪地里缓慢前行的众人，待到四百人完全进入弓手射程，才缓缓将手高举。
“放箭。”随着他一声令下，无数的箭羽飞向空中，又从空中落下，将目标的身体洞穿钉入雪地。
偶有躲藏在他人尸首下不死者欲往回走，也会被身后的蛮族骑兵投掷的长矛贯穿。
经过三轮齐射，四百没有皮甲的步兵才全部倒下。
远处的骑兵红着眼怒视着边塞上的弓手，嘴里不断咒骂着什么，开始陆续掉头离开。
就在这时，插满箭羽的尸首中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喊，一位身中数箭的老妇人单手托举着一个婴儿，似乎在向骑兵们求救。
骑兵之中像是起了争议，其中一名骑兵夹紧马肚子，挥动马鞭飞快地向前奔去，一眨眼的功夫便进入弓手的射程之内。
常得复见状，伸手夺下身边弓手的弓箭和箭筒，连射两箭，第一箭射向妇人手里的婴儿，第二箭则飞向马背上的骑手。
飞奔的骑手投掷出手中的长刀打落了射向婴儿的箭，自己则趴在马背上躲过了第二箭，伸手将婴儿抱在怀里，调转马头朝骑兵的队伍中奔去。
边塞上的王仁尚目睹了这一切，不由得发出感叹，“蛮人中还有如此英勇之辈！”
常得复正准备继续放箭却被王仁尚阻止了。
一旁听见的常得复红着脸咬着牙，愤愤地喊到，“哼，下次我定要射穿他的狗头！”
待到蛮族的骑兵全部离去后，王仁尚等人才从城墙上下来，到军营中各处巡视一番，然后又观看了练兵场上新兵试炼，做完这些事已经是晚饭时分。
众人吃过晚饭后，纷纷回到自己的营房中，除了汤森淼镇守当前的边塞，其他两人第二天一早就会回到各自的所属边塞中。
夜里，喝得满脸通红的常得复肩上扛这一坛米酒，手里拿着酒盅，一步一摇地走到王仁尚营房前。
守门的士兵见状也不敢阻拦，便让他进去，不一会儿，营房里传来两人的谈笑声和敬酒歌，待到深夜，营房中声音渐小，最后完全安静了下来，连灯也熄了。
等到营房前换班的士兵前来接岗，王仁尚才对着躺在地上，正打着巨响的呼噜，睁着眼的常得复说到，“叔父，侄儿想托你办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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